上映兩周,國產(chǎn)影片《揚名立萬》票房破4.3億元,超越《007:無暇赴死》成為第四季度的票房“黑馬”。根據(jù)貓眼專業(yè)版預測,其內(nèi)地總票房將有可能突破7億元。
影片出品方之一萬合天宜的代表作是《萬萬沒想到》和《報告老板》。在短視頻、短劇集尚未形成風潮的時代,這些笑點密集又不乏深思的喜劇短片,收獲了一大批粉絲。在系列劇悄然無聲的這幾年,觀眾依舊期待著,這支頗具才思的創(chuàng)作團隊,能夠給大家?guī)砀玫淖髌贰?/p>
熟悉《萬萬沒想到》或是《報告老板》的觀眾,不會對劉循子墨的面孔陌生,他詮釋過各種類型的角色,那些詼諧中又有一絲可愛或風情的形象給人們留下深刻印象。演員身份之外,劉循子墨也是導演、編劇?!稉P名立萬》是他執(zhí)導的首部院線電影,同時參與影片編劇,另外三位編劇是里八神、張本煜和柯達,后兩位也是他從《萬萬沒想到》《報告老板》開始就合作至今的伙伴,在《揚名立萬》中還出演了頗具分量的角色。
在《揚名立萬》中,對創(chuàng)作過程的戲謔、對經(jīng)典電影的解構(gòu)中,可窺見這支團隊過去的影子,不過這一次,他們對“梗”的密集編織做了舍棄,留下那些能夠推進劇情、表達人物情感的笑點。接受第一財經(jīng)專訪時,劉循子墨說,喜劇只是點綴,懸疑也不是最重要的,人物才是重點。“所有一切都是為了襯托人,他們的選擇、善意以及守護。”
劇本殺電影?
有意思的是,《揚名立萬》破圈的原因之一是“劇本殺”。密閉空間,幾個人圍坐在一張桌子前,圍繞劇本展開討論,有實景搜證環(huán)節(jié),還有殺手和警探角色,滿足觀眾推理和解謎的需求。這與時下年輕人潮流娛樂方式劇本殺或是密室逃脫的形式不謀而合。
實際上,劇本會是影視創(chuàng)作者最尋常不過的工作。“我們的日常就是這樣:頹廢、快樂、痛苦。”劉循子墨想講一個與劇本會有關(guān)的故事,卻不知道該如何影像化。直到2018年,他看了三谷幸喜導演的《廣播時間》,這部喜劇片以一部廣播劇的錄制始末,諷刺演藝圈與媒體行業(yè)的種種荒誕現(xiàn)象,故事基本上都在密閉空間展開,通過精確調(diào)度講述了一個精彩絕倫的故事。《廣播時間》解決了劉循子墨關(guān)于行業(yè)故事如何呈現(xiàn)的困惑。
《揚名立萬》是一部關(guān)于電影的電影,主角大部分都來自于電影行業(yè)。因為耿直揭黑而丟了飯碗的記者,轉(zhuǎn)行做了編劇卻只能匿名寫作;看似光鮮票房賣座的導演,卻被行業(yè)所不齒,被冠以“爛片之王”的名號;風情萬種的女明星,背后卻被人指點私生活,被批評演技造作;曾經(jīng)的默片明星到了有聲時代成了接不到戲的邊緣演員;在好萊塢混不下去的武打演員,回中國發(fā)展卻露了餡,只會一些花拳繡腿;看似家財萬貫八面玲瓏的制片人,實際上已賠得血本無歸只得孤注一擲。一群電影業(yè)的失意之人因為一部號稱要“揚名立萬”的項目走到了一起,他們要拍一部有原型的兇殺故事,而兇手就在身邊,真相遠比他們所知曉的更殘酷。
影片中,那些對電影行業(yè)的探討與隱喻,即便不是從業(yè)者也能夠心領(lǐng)神會。人物塑造上,也有行業(yè)人物的影子,劉循子墨就坦言,導演鄭千里的形象參考了導演王晶。
《賭神》《賭俠》《九品芝麻官》……劉循子墨對王晶的作品如數(shù)家珍,可以說是看著他的電影長大的:“我覺得他是很先鋒的一個人,很敢拍的一個人,他的很多影片在當時是非常超前的。然后中間一段時間,看到他拍了一些套路的東西。后來我看了他的很多訪談,就理解了。他其實為這個行業(yè)默默奉獻了很多。那一刻我覺得王晶導演其實很善良,是挺有胸懷的一個人。所以我們的鄭導其實也是一個很可愛的人。”
首映后,王晶也發(fā)微博支持《揚名立萬》:“乍看以為是Agatha Christie(阿加莎·克里斯蒂)式的懸念兇殺片,用民初上海電影界做背景,但當中又笑料泉涌,最后幾個大反轉(zhuǎn),很是出人意表。”
影片最開始,這似乎是一群站在各自立場上爭執(zhí)不斷的人,但最后還是達成了共識,他們拍了一部有勇氣的電影,賭上自己的職業(yè)生涯甚至生命。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群人?一位觀眾的評價令劉循子墨印象很深:這幫人是那種為了自己往上爬、可以把對方踩進糞坑的人。但是低頭一看,下面不是糞坑而是萬丈深淵,他們會把對方緊緊拉住。
如果要在里面出演一個角色,劉循子墨幾乎毫不猶豫地回答是李家輝,這個正直、勇敢的編劇,為了真相的揭露可以犧牲一切,為了一縷光的延續(xù),他生平第一次撒謊。“我覺得我需要像李家輝這樣有勇氣才行,我也在慢慢鍛煉自己。”
電影不只造夢
在執(zhí)導《報告老板2》之后,劉循子墨曾陷入了一段迷茫期。
“到底要拍什么,適合什么,想表達什么。”在《報告老板2》電影項目遭遇撤資而停滯之后,他參與了另一個與之相關(guān)的劇集項目的劇本會。有人問他,你究竟想表達什么?他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什么都說不出來,甚至連故事都不能完整陳述。“這個故事可能不屬于我,也不是只有我才能拍的故事,我得找到屬于自己的路。”
喜劇實際上是一件容易掏空創(chuàng)作者的藝術(shù)。“喜劇很難。當你用過一個笑點之后,怎么才能接著讓觀眾笑,這是很難的一件事情。當時做《報告老板》的時候,我們經(jīng)常被一個梗困住差不多兩天。尤其到后面越做越難,被困住的次數(shù)更多,我們不想給觀眾重復的東西,每次都想要新的東西,其實就更難了。”劉循子墨說。
當《揚名立萬》出現(xiàn)的時候,他不想再做一個純喜劇。“大家都覺得喜劇,笑才是王道,笑即正義。但我很害怕只想著怎么讓觀眾去笑,而忘了故事本身,忘了人物如何發(fā)展,而且風險也很大,萬一觀眾不笑怎么辦,每個人的笑點也不一樣。”
他一直想拍能夠與現(xiàn)實發(fā)生關(guān)系的電影,而不僅僅是造夢?!稉P名立萬》正是這樣一部電影,它有現(xiàn)實的探討,它呈現(xiàn)那些黑暗權(quán)勢的勾當,也沒有回避人性中逐利自保的弱點,但最終這群人選擇不再對真相沉默,不再對悲劇置身事外,他們所展現(xiàn)出的善意、互助,讓人們相信,善意的火苗集聚在一起,能夠釋放出巨大的光亮。
影片上映之后,有劇本殺團隊接洽。不過劉循子墨說,“我不太懂行。”他還是更愛電影神圣的感覺。“我一直覺得這種形式很好,挺有儀式感的。把自己放在一個漆黑的屋子里面,專注地度過兩個多小時的時間,去體驗別人的生活,從中獲得一種關(guān)于自身的喜悲。我挺喜歡這種體驗的,也希望這種形式能一直持續(xù)下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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